“嗯？說詳細情況。”顧國強皺眉。

“我早上和那邊派出所聯系，他們對這些事一無所知，馬上派人去了毛帶村，村路難走，他們到時已經是中午了，村民說吳秀華一早去河邊不知道幹什麽，就滑落河裏，當時在山上幹活的村民看到了，跑下來時人已經死了。村民說確定看到的是吳秀華一個人在河邊。”

“那幾個證人呢？”

“也調查了，三個都在外地打工，兩個在南邊的一個省，另一個在西北。派出所拿到了電話，我親自打電話給他們問了，他們說是公安局的人，兩個年輕的男警察，找的他們。他們不能背著良心說不知道。三個人說的話差不多。還說這事在村裏大部分人都知道，只是沒人問所以也沒人說。他們當然不可能主動報警，畢竟是別人的家事！”商靜越說越氣憤：“這些人怎麽一點法律意識也沒有？至少還有村幹部吧！”

顧國強知道，在很多偏遠的山區，一個村就是一個封閉的社會，不管外面的世界發展成了什麽樣子，進了村就相當於進了一個隔絕的環境，裏面的人和規矩很多不是常人可以理解的。很多正常的辦案都會被全村共同的敵對，比如進村解救被拐的婦女、兒童是比較典型的。至於溺死女嬰之類的事，知道是知道，但不會有誰會主動去說，更不會去報警。要徹底改變這種狀況，那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。很多事就是這麽無奈。

“快遞呢？”顧國強嘆了口氣。

“問了，是坐著輪椅的女人去寄的，給快遞公司的人看了相片，確定是楊雨。一個40來歲保姆模樣的人推著去的，戴著口罩，帽子。沒看清長相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

“那，顧隊，這事......”

“沒事了，你出去吧。對了，車站那個殺人案，你和小張去把法醫報告拿過來。”

“是。”商靜把這一天的信息匯總放在辦公桌上，看了眼滿臉烏雲的顧隊，輕輕帶上了門。

作為商靜來說，心裏是開心的，這一對惡魔母子得到了應有的下場！楊雨終於逃脫魔掌。不管過程如何，結局是大快人心的。

天漸漸暗了下來，這似乎就是完美大結局了。作為一個警察，顧國強卻怎麽也平靜不下來。不管是誰在做著這些事，好像大俠的行為，畢竟是踩著法律的邊緣行走。走不好就會過了線。而且，這所有的一切不是一個人兩個人就能做到的，光是天南海北的找證人拿證詞就不是個輕松的事。

想了很久，顧國強拿起了電話：

“三街派出所嗎？我找楚越。我是他朋友。”

就聽那邊說：“嬌兒、嬌兒，電話！你朋友找你。”

顧國強一楞，“嬌兒？”什麽個情況。

那邊又說：“又是哪個情人找嬌爺了？”“呵，你老公找你！”“滾！”

顧國強：什麽亂七八糟的。

“餵！哪位？”

“我顧國強。”

“啊？顧國強？”那邊顯然一楞，隨後就是懶洋洋的聲音：“找我幹什麽。”

“你明天下班找我一趟。”

“我今天夜班，明天早上8點就下班了。”那邊似乎在低笑。

“哦...那晚上吧，到時我來找你。”

“公事私事？公事找所長，私事我沒時間。”

顧國強不由苦笑，這人是咋當上警察的，淡淡的說：

“楊雨的事。”

“好！”那邊馬上答應了。“我給你我的手機號。”

顧國強知道這小子看上去吊兒郎當的，但是就從他那天一早就到了醫院，直覺到他和自己一樣，對這個事上心了。

放下電話，楚越有點楞神。這個事 從楊雨出院開始，他就沒有了一點頭緒，只是心中一直放不下，除了沒事在天順花園瞎轉看楊雨家的情況就是纏著袁山東拉西扯。看能不能有新的發現。但是一切都安靜得像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。網絡上迅速被新的熱點代替。事情似乎就要這樣過去了。

今天顧國強的電話一來，他便沒有了任何猶豫。

早上下班回家，洗了澡，躺在床上，卻怎麽也睡不著，幹脆跑到健身房流了一身汗，下午回家小睡了一會也睡不熟，狐朋狗友打電話來也匆匆掛斷。他怕萬一顧國強提前找他呢？在家裏坐立不安的走來走去，楚越不禁好笑，好像從沒這麽等過人呢。以前談戀愛等女朋友都沒這樣過。

一直到晚上九點，電話才響。一分鐘都沒有猶豫就接了起來：

“餵！”

“我在你樓下。下來吧。”

“你怎麽知道我在家？萬一我出去花天酒地了呢？你怎麽知道我家住哪兒？你查我？”楚越一邊趕緊換鞋，一邊胡說八道。

顧國強："........."

楚越一路小跑，顧國強的車停在門口，拉開車門：

“去哪？”

“我家”

“你家？”

“為啥去你家？為啥不去我家？都到我家門口了。不對，為啥要去家裏？”

楚越本來覺得和這黑臉冰山大隊長單獨相處非常之郁悶，不如找點話題講講，化解一下尷尬的氣氛，哪知道越講越尷尬。不由悄悄看了眼這位黑臉。顧國強似乎都沒聽見他說什麽，只是面無表情的開車。楚越自覺的閉嘴，看著窗外的街道，胡思亂想去了。

顧國強打開門，進門是一個小院子，門廊，木門，雕花木窗。楚越新奇的打量著，院裏有顆粗大的老槐樹，一看就有些年頭了，楚越知道這一片是城裏保留得比較完整的民國風格的建築，當年也是商賈有地位的人居住地，類似現在的天順花園級別，後來在城市規劃時索性保留的原樣，成為了城市的一個特色，有些旅游的人也會來看一看。

“呵，大富人家啊!”楚越忍不住說。

“祖屋，進來吧。”

進去後楚越伸著頭四處看。

“這邊”顧國強打開旁邊一間的門，楚越一看，我去，就是個辦公室嘛，屋裏一張長長的大桌子，幾把椅子。上面擺滿了文件，靠墻是一大塊白板，上面貼有照片、寫有名字、畫滿了箭頭。另一邊是一張舒服寬大的沙發，有墊子、枕頭、被子和幾件衣服，看來這人平時在這兒睡的時間多。

楚越想這種工作狂的生活也是極端枯燥的吧。他自然選了看上去最舒服的沙發一坐，往後一仰，確實很舒服呢，又大又軟。

“你先看看這個。”顧國強從桌上拿了一個文件袋給楚越：“楊雨事件的資料。”

楚越馬上接過來，不由吃驚，他那弄了半天就幾張紙，而這份資料可謂全面，當然也夾著他那幾張紙。資料有楊雨、洪清河的所有經歷，從小開始，家庭情況、就讀學校、學習成績、老師評價、鄰居評價、父母家庭情況、經常接觸的人到網絡上爆出後的所有網絡信息、帖子、重要的網友評論，按時間線清楚的整理出來，直到最後楊雨的信和商靜整理的派出所情況匯報。

楚越越看越皺眉，這就是活生生的兩種人生圖像，一個是黑暗裏掙紮出來的扭曲的樹幹，一個是陽光普照下的花朵，原本是無法重合的，卻糾纏在了一起生長出了無數的罪惡。

“對這事感興趣？”楚越都不知道顧國強什麽時候出去又進來了。

“嗯”楚越頭也沒擡。

“你怎麽看？”

“太完美了。”

“吃碗面吧。”顧國強把兩碗面放在茶幾上。

楚越一看，面的賣相極好，雞蛋、青菜、豆腐粒、肉丁、花生米三丁的哨，不由得食欲大動，下午等這人，確是沒吃飯呢，就吃了點薯片、雞爪，現在還真是餓了。也就不用客氣了。沒想到味道真是不錯。

“嗯，你可以去開面館。”楚越忍不住誇了一句。

“有興趣跟一跟嗎？”顧國強沒理他的誇獎，隨意的說，楚越瞬間明白了，這種事情不可能立案 ，只能是私下的事了。

“為什麽選我。商靜不是一直在跟嗎？”

顧國強看了他一眼。

“女孩子，很多事不方便也容易惹閑話。”

楚越有點不高興，就因為性別？幸災樂禍的說：

“哈哈，你不知道男人之間更容易惹閑話？全民皆腐你不知道啊，你看那些明星賣腐的不要太多，哈哈哈哈哈。”

顧國強：”......”

顧國強永遠跟不上楚越的腦回路，鬥嘴永遠不在一個級別上。楞了半天：

“說說你的看法。”

“我感覺這不是楊雨能完成的事，也不是一兩個或者她的朋友能完成的事，不過這事兒做得確實痛快。現在唯一的可以切入的點就是醫院了，其他的可以沒有痕跡，但是病歷要拿出來就必然有痕跡的，楊雨的手中絕不會有這些病歷驗傷報告。”

顧國強讚賞的看了楚越一眼，沒看錯人，和他想的一樣。

“好，那你就從醫院著手吧。”

早上10點半

“顧隊，有個大媽來報案，非要見領導。”張建推開顧國強的門。

“嗯，什麽案？”

“她不說，要見了領導再說。商靜陪著呢。”

大媽60 多歲的樣子，衣著簡樸幹凈，頭發一絲不亂，只是臉色蒼白，渾身發抖得厲害，兩只手緊緊的攥在一起，眼含淚水。

“大媽，這是我們顧隊，你有事跟他說就好了。”

大媽擡起頭啦，滿懷希望的看著顧國強，急切又謙恭的說：“隊長，您好。我來報案，我外孫女不見了，我知道肯定是被那狗男女殺了.....”大媽一下哭了出來。

顧國強看了商靜一眼，柔聲說：

“您慢慢說，怎麽回事？在哪裏？外孫女多大？”

“鳳立小區五棟一單元102室，5歲了，平時他們把我外孫女鎖在房間裏，我趁他們不在家偷偷去給我孫女送點吃的，但是今天不見了，鐵鏈子空空的，肯定是被他們害死了....”

“大媽，他們是誰？”

“我女婿和他找的那個女人。我女兒死了，也是被他們害死的.....”大媽哭得有點喘不過氣。

“張建，你和黃靖先去現場看看。什麽情況馬上匯報。”顧國強說。他無法判定大媽說的是失蹤還是謀殺，失蹤的話就要轉給打拐辦。

“明白。”張建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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